贾母很快就知道, 正月间, 贾政在荣府宴客八次, 前三次是贾赦替他结账, 后五次是荣庆堂出账。
贾母蹙眉:“你二老爷花费多少银子, 值得凤丫头这样闹?”
鸳鸯闻言冷汗涔涔:“回禀老太太, 十五之前, 二老爷在外面请客,花费了纹银四百五十两,账单子送到公中。大老爷说, 只当他不要爵禄了。下半个月账单又来了,厨娘不敢平账,报给二奶奶, 二奶奶找到大老爷, 大老爷不肯付账,说是他一年俸禄都给二老爷吃完了, 没有了。所以二奶奶……”
贾母闻言摆手:“就这样吧, 按照你二奶奶的意思, 你二老爷的账单今后都从荣庆堂走。”
贾母乐意娇惯贾政, 凤姐也就管不着了。
吩咐继续按照客人的标准款待二房一家。
这般饮食, 李纨母子尚可, 她在家里也是受王氏控制,吃喝用度,都是大厨房的水准, 甚至低于这个水准。
李纨单独出去生活一段时间, 被王氏捏在手心里搓揉,如今大彻大悟一般。顿觉大伯父一家人实在是太善良了。
在荣府的日子,简直就是天堂的日子。李纨知道,贾兰跟着贾政学不到什么正经的学问,可惜他娘家全部去了金陵,照顾不到他们母子。
宝玉探春能够得到贾母的偏爱,李纨羡慕又嫉妒,她却知道,贾母再不会疼到贾兰头上。
她更知道,贾兰的前程,必须靠她去争取。
王氏优哉游哉享受生活的时候,李纨利用春节空闲,替福姐儿做了一件百衲斗篷。
凤姐不是狠心之人,只要李纨不触及她的底线,凤姐不会与她计较。
正月底,惯常的请吃吃请活动总算结束了。
得了空,凤姐宴请李纨母子。
李纨姿态放得很低,几乎可算是谄媚。
凤姐吃她几杯敬酒,这才问道:“大嫂子好学问,这些褒奖之词一咕噜一咕噜的,叫我好不自在,得了,你有话请说吧。”
李纨这才说了请求,她想让贾兰进府伴读。
二月的春闱即将开始,贾赦已经放出风声,开年后,要聘请一位落地举子做塾师,教导宝玉贾琮读书。
同时,贾赦提拔族人,会选拔四位族亲之子,进府做伴读。
伴读进府之后,四季衣衫,一日三餐,免费吃喝,每月还有二两的月例。
李纨争得就是这个伴读的名额。
或许是给贾母面子吧,贾赦不仅接纳宝玉进私塾,还把他与贾琮并提,替他招纳伴读。
贾赦厌恶贾政,却是十分喜欢玉雪可爱的宝玉,不仅春节给予贾琮一样的赏赐,又是金银零用,又是古玩器皿,十分宠爱。
贾母也不得不感慨,这真是个人的缘法。
凤姐当即应了,笑道:“说的那么可怜,兰儿进来读书吧,让他自己带个伴读。些许银子,我这个婶娘出得起!”
李纨当即眼圈也红了:“我没本事,也不说什么,兰儿出息了,必定不会忘记你这个婶娘的好!”
这一来,荣府私塾就提上议事日程。
梦坡斋书斋便有仆人陆陆续续前来收拾,油漆糊顶,丈量地方,安放书桌。
贾政得知这里要成为宝玉贾琮的私塾,老脸再挂不住了。
次日,贾政去了荣庆堂,严令王氏即刻着人回家收拾房子,准备回府。
王氏略微应得慢了点,贾政拂袖而去:“今日下朝,你还不愿意回家,我便带着桂珍与环儿回去。”
王氏闻听这话,似乎吓着了,一边命人收拾行李,一边去向贾母告辞。
其时,探春宝玉惜春几个都在贾母跟前。
王氏唱作俱佳一番哭诉。
贾母顿时炸了:“反了天啦,我还活着呢,就敢这般作践我的儿子,吃了他们多少,我给!”
言罢吩咐鸳鸯:“去传我的话,问问她,谁给她的胆子,敢作践长辈?”
凤姐被鸳鸯问话,莫名其妙,只得方下手头的事物,亲自来向贾母解释,同时把厨娘也带了来。
贾母看了大厨房的账簿子,果然一如凤姐所言,茶饭按照规矩,四菜一汤,三荤两素。从前李纨在府里也是这个标配,她们娘儿两个一共十个菜。
当然,这菜谱比不得当初王氏按照水牌子点菜,想吃什么点什么。如今是厨娘做什么她吃什么。探春宝玉跟着老太太,饭菜不在二房份例。
她跟贾政一起十个菜,赵姨娘周姨娘贾环三个人竟然十五个菜,她心里每每不舒坦。不过赖在荣府一个月节省了千余两银子,她已经尝到了甜头。
正月间正是礼尚往来时节,她在荣府不用单另请客,一样厮见亲眷,贾政的靡费也自有老太太去张罗,二房的家产她一人独得。除了不能一呼百应耍威风,样样称心。
她来跟老太太哭诉,就一个目的,她要赖在贾府。
她三哥哥可是升任了九省检点,贾母肯定想要笼络王子腾给贾政升官。对自己的要求肯定会言听计从。
凤姐暗中留意着她姑母王氏的神情变幻,她很怀疑今日是贾政跟王氏演的双簧。因笑问李纨:“大嫂子你说说吧,这一月多的伙食怎么样?”
李纨低头冲着贾母福身:“孙媳妇觉得很好,比家里还要齐全。”
王氏气得心口疼,这是控诉她吗?
贾母哼道:“我可没问这。哪个奴才去梦坡斋惊扰你二叔,找出来乱杖击毙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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