耶律齐从怀中掏出一个手帕包,刚要打开,却见自己双手弄得恁脏,只好先用手帕擦了擦,方小心打开。只见里面包裹着不过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碎裂红玉,在月光下闪着微微的光芒。乃是当日悬崖上救杨过时,他从郭芙头上咬下来的玉簪碎在嘴里的那块,他呆呆瞧着红玉,喃喃问道:“你也这样想我么?”
蓦地脑袋一蒙,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:“我自然信你!”耶律齐一怔,环顾四周,却没一个人影,心中却仍是那个声音:“我永远信你!”他这般想着,仿佛周身寒夜的冷风都揉了三分暖意,只觉郭芙言笑晏晏,就站在自己眼前。他揉了揉眼睛,却见面前人影未晃,忙一脸喜色问道:“你回来啦!”
哪知那玉人微笑着,却不说话。他仔细一瞧,竟是黄蓉,不免眼露失望,一脸窘迫唤道:“郭,郭婶婶。”
黄蓉聪慧,哪里猜不到他所想,上前将他扶回轮椅,一边帮他拍打身上的尘土,一边道:“武师兄年轻时经些变故,精神出了些毛病,脾气自来有些古怪,做事说话也常是疯疯癫癫的,你别放在心上。他可伤着你了?”
耶律齐摇了摇头,道:“原是我不好,未和武大叔说清楚。还要婶婶担心,实在惭愧。”黄蓉笑了笑,在他身边捡了块大石头,擦干净坐下,望着天边的明月,一双明亮的眼睛渗出若许相思,叹了口气说道:“你郭师叔可是个好人呢。”
耶律齐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郭靖,心道:“郭婶婶固然惠达,也逃不开儿女情长,何况于我?”念此微感释然,接道:“师叔他老人家侠名远播,我在北漠也时有听闻。”
黄蓉笑道:“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,他可没甚么侠名,只是漠北沙风吹来的憨小子罢了。我瞧着他给人欺负,心里又是生气又是着急,奇怪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。最最可气的是他待谁都是一片赤诚之心,好人坏人,既没区别,也不防备。”耶律齐奇道:“师叔待人诚心,婶婶为何要生气呢?”
黄蓉想起往事,面上增添几分柔和,斜他一眼,抿嘴笑道:“他越好,越显得我是个坏蛋,他的那些师父们,还有全真教你那些个师兄们,各个骂我是小妖女,总是没来由的冤枉人,都不许我同你师叔在一处。”她谈起往昔,仍是一派少女心性,嘴角不时浮起几丝狡黠之气,看得耶律齐心中微微一颤,呆道:“这,师兄们也太没道理啦!”
黄蓉扑哧一声笑道:“那没甚么,咱们做事光明磊落,坦坦荡荡,旁人怎样想,由他们去就是!这世间忠奸对错,也不尽是由着旁人说的,那时他们不许你师叔同我在一起,你师叔那样敬重他们,却也偏愿意同我一处,若心里觉得对,能够行随心至,不畏人言,那便是大丈夫了。”
耶律齐闻言一怔,凝神看她,黄蓉宽慰一笑,她虽不知武三通同他说了甚么,但瞧他此刻的狼狈相,也知不是甚么好话,故而前来安慰。耶律齐低头默然半晌,黄蓉一席话叫他如醍醐灌顶,心中登时清明,但又暗暗含愧,他一路心中踯躅,不知是否该助守襄阳,他既非宋民,亦非蒙臣,且尚有族民流落在外待他去安抚领导,宋蒙之战他自该作壁上观。但见黄蓉真心相待,郭芙信任之情,竟不忍叫她们有半分失望,当即抬头道:“婶婶以为,自洛至襄,是陆路快些还是水路快些?”
黄蓉也不防他忽然提起战事,想了一瞬,说道:“自然是水路快,且蒙人善骑兵不善水战,水路也不易拦截,于咱们有利。”说到这“啊”了声道:“你想要用那袁氏的楼船?”说着眼中露出赞许之意。
耶律齐点了点头,黄蓉低头想了想,摇头道:“虽然水路快,但船只有限,恐怕载不动咱们这许多兵马。”耶律齐道:“自然不是载军马,咱们要同师叔里应外合,方能破围城之困,若坐船入城,虽一时兵增粮余,日久仍旧如现状一般。”
黄蓉道:“你的意思是,只运粮草?”耶律齐眸中光华一闪而逝,点头道:“若水路运粮,两日可达,一来可送消息入城,二来让蒙军误以为我方援军已入城,势必加紧攻城,待我方骑兵至城外,届时师叔佯装突围,引蒙军主力攻城,我们于后方直袭高台帅帐,主帅一死,蒙军必乱。”
“此计甚妙!”黄蓉还未答话,身后一人击掌赞道:“但有三事未决,耶律小哥可否教我?”黄蓉耶律齐转过头来,却见来的是朱子柳。黄蓉笑道:“师兄怎地也学小孩子家躲在暗处?”朱子柳捋须笑道:“我是故意躲着哩,师兄开罪了耶律小哥,为免殃及池鱼,若郭夫人劝不成,我才不出来!”
耶律齐忙抱拳施礼道:“朱大叔说哪里话,武大叔是长辈,教训两句也是应该,晚辈哪敢含怨?大叔有何疑问,请问就是。”朱子柳哈哈一笑道:“我道耶律小哥也不致如此小气!”黄蓉佯作嗔怪道:“齐儿是个实诚孩子,师兄可不许欺负他!”朱子柳笑道:“都说桃花岛主护短,我瞧郭夫人也不遑多让,这茶都未喝,就护起来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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